第三十四章 麻烦是朋友
期中考试一结束，话剧社就全身心投入排练当中。
官平安一向有表演天分，对话剧又充满热忱，她的表现毋庸多说是出彩的。虽说这次要她反串演男主人公路瓦栽先生，挑战有点大，但总算驾驭得来。她一米六八的高个头，丝毫不输同年龄男生，又留一头清爽短发，换上男装站到舞台上去，远远看着，当真是雌雄莫辩。
至于饰演女主人公的谢天心，最初开始排练的时候，由于紧张和对剧本不够熟悉，时常把台词说得磕磕绊绊，大家都不是那么看好她。但没想到几次排练之后，她的状态渐入佳境，站在舞台上越来越自信，而且台词一字不漏全部背了下来，看得出背地里也是下了一番苦功。而最令人惊艳的，是在女主人公参加舞会那一幕剧中，谢天心所展现的曼妙舞姿，如同剧本所描述般“她比所有的女宾都漂亮、高雅、迷人”，将女主人公的魅力完美呈现了出来。至此，同学们纷纷信服，苏菲老师的眼光果然没错。而官平安，自然也是心服口服。
话剧排练进行得如火如荼，场地已从教室改成了学校大礼堂，那儿有一个大舞台，正好适合用作排练。当初苏菲让马非语去申请大礼堂，校长一听就立马应允，说学校对这次的话剧比赛可是寄予厚望，苏菲要什么支持，学校都会尽量满足。最后校方表示已安排拍摄人员，全程跟拍大家排练和参与比赛的过程。苏菲想着学校需要录影存档，或供以后教学参考，对此并不反对。
三个月下来，苏菲跟话剧社七个学生都慢慢建立起了感情，苏菲常常在排练结束后请大家去吃大餐。她美丽、专业、公正大方又平易近人，很快便赢得了社员们的爱戴。官平安时常听见身边同学称赞苏菲，心中不由得也为她感到自豪。
一个周六上午，话剧社排练结束，官东来学校接苏菲和女儿去吃饭，被经过的候小雷看见。等到下一次上话剧课，社员们在大礼堂舞台布幕前集合，候小雷见苏老师还没出现，当着大家的面，直接问官平安那天为什么会跟苏老师上同一辆车。其实官平安大可随便搪塞一个理由，但她大大方方告诉了全部人——
“因为苏老师是我爸爸的女朋友。”
同学们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好奇围上前，追问官平安关于苏老师跟她爸爸的各种八卦。
他们不知道，此时布幕后，正站着苏菲和马非语，她们俩正在清点学校送过来的舞台道具，不想意外听到官平安跟同学的对话。
马非语兴奋抓住苏菲的一边手臂，悄声说：“姐，听见没？小丫头公开承认你了！”
苏菲内心也是好一阵激动，接下来布幕外传来的问话更是让她紧张得屏住呼吸。
“那你爸爸会跟苏老师结婚吗？”有同学好奇问。
大家也都静下来等待官平安回答。
对于这个问题，官平安似乎没料到，她愣了一会，语气开始不耐烦起来。
“哎呀，这都问的哪跟哪了？哪来那么多问题，还排不排练了？”
话剧社社长兼学姐的架子一端出来，大家知道八卦结束，又分散开各自做各自的事。
“唉。”马非语小声叹气，向苏菲摇摇头，总结说，“革命尚未成功，姐仍需努力。”
苏菲没好气地笑嗔她一眼，心中却兀自叹息。
学校提供的舞台道具勉强过关，可服装实在令人啼笑皆非。剧本要求十九世纪法国古典服饰，校方却东拼西凑，找了些不知名国家及不知名世纪的服装意图鱼目混珠，甚至连日本和服都有，一堆乱糟糟的服装让苏菲和马非语看了都不禁头疼。
服装是马非语的强项。她的妈妈在坪洲岛开时装店，她从小跟着妈妈学会了怎么用缝纫机和量体裁衣，以前在香港当助理时，苏菲就经常夸奖她的时装触觉和品味很好。所以苏菲二话不说，把准备演出服装的重任交到了马非语手上。
马非语花了两天时间，几乎跑遍全市的服装出租公司，寻来的服饰也都差强人意，要不就是女装太裸露，要不就是衣服太宽大以致衣不称体，根本不适合话剧社学生穿。虽然平日生活中她做事一向随意，不过真要认真干点什么事，她也不是个随随便便得过且过的人。何况这虽然只是一个中学生话剧比赛，但这毕竟是苏菲姐第一次带队，光是为了她的名誉而战，便马虎不得。
于是乎，她做了一个神圣而艰巨的决定。
“既然借来的不合意，那就自己动手做吧！”
下了这个决定之后，她很快便买来一架缝纫机，并为话剧社的学生量好尺寸。距离比赛只剩半个多月的时间，几个配角出场时间很短，他们的衣服可不必太费周章，将借来的服饰按同学的尺寸略作修改便可，难的是男女主人公官平安和谢天心的两套表演服，她必须亲手制作。
首先第一步，她需要去布料市场挑选布料。上网查过资料，得知旧和平商场有个布料市场。第二天一大早，她便驾车开导航出发去旧和平市场，不料车子走到中途，方向盘忽然一抖，紧接着“砰”的一声响。马非语心中暗叫倒霉，不得已慢速停下来。下车去查看，果不其然，爆胎了。虽然后车厢有备胎，可问题是，她不会换轮胎呀。幸好车子坏死在少车辆经过的僻静路边，要是在高速上抛锚，真不知如何是好。
在这陌生的城市，站在陌生的街头，她思量着自己能找的也就三个人：苏菲姐、官先生和包庞博。苏菲姐此刻在学校上课，不能打扰她。官先生？前后只见过一两回，她还不熟，也不敢找。最后她掏出手机，果断打给了包庞博——大周末的，他应该不用加班吧？
“嘻嘻，包大人，在忙吗？”每次她有事要麻烦他，声音都会格外友善。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竖起防备问：“先说说看什么事，我再决定忙不忙。”
换做往常，马非语要听到这种回答，肯定不客气挖苦他两句，可现如今虎落平阳有事相求，自然一切应从善如流。所以她老老实实客客气气回答：“我的车在路上抛锚了，要换轮胎，也不晓得找谁帮忙好。你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来帮帮我。”
“在哪？”
她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样爽快，赶紧给他报了方位，之后便安心坐在车里等他过来。她扭开收音机，听了一段新闻，然后切换去音乐电台。大概播了五、六首歌的时间，人就到了。
她一看，他是打的过来的。
“你的车呢？”
“停在公司停车场了。”
“我以为你开车过来很方便，所以才打给你求救。”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家距离公司不过十来分钟步行路程，但为免她等太久，他选择了打的。
“放心，一会车费我给你报销。”
“不必。”他一口回绝，然后没有多废话，卷起衬衫袖子，便开始检查轮胎，很快便找到问题症结所在。“前轮扎到钉子，所以爆胎了。”
马非语尝试帮忙，再次被他一口拒绝。
“不必。你到边上待着就好。”
这个男人居然只用十分钟，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轮胎。马非语盯着他的侧影看，忽然觉得，专心换轮胎的男人挺帅气的。
包庞博换完轮胎，站直身体拍了拍双手。马非语随即贴心地递上湿纸巾给他擦手。
“感激不尽！让你专门过来跑一趟，还真不大好意思。既然轮胎换好了，要不这样，我先开车把你送回去。”
“你原来打算去哪？”
“旧和平商场。”
“旧和平商场？你上那做什么？”
于是她将自己为话剧比赛找布料做演出服的事简略地告诉了他。
他听完想了想，说：“我陪你去吧。那边环境比较杂乱，你一个外地女孩独自去不大好，被人宰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吓得双手抱胸，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这么恐怖？”
他没好气斜睨她一眼：“我是说钱包。”
她呵呵干笑两声：“钱包？对，我也说的是钱包。”
他向她摊开一只手掌，“车钥匙。”
马非语依言将车钥匙给他。
他接过钥匙便径直往驾驶座走去。“我知道路，我来开车。”
这个男人，说话总是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她虽然心里犯嘀咕，实际却在偷着乐——她确实需要一个本地人做向导，正愁没人陪着一块去呢！
车外面，烈日当空，车里头倒很凉快。音乐电台一直忘了关，此刻还在播着音乐。
“你今天原本是在家休息？”马非语依旧是负责找话题的那个。
“在家里工作。”
她啧啧感叹：“真是个工作狂，难道你放假都没别的事干？你没什么爱好吗？”
“不要随便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就像你成日无所事事，难道我也要给你提建议吗？”
对于他的攻击，她并不生气。
“认真工作固然是一种美德，可无所事事不一定就没有价值啊。就像一个衣柜，如果总是塞得满满的，一点空间都腾不出来的话，那我们怎么继续买漂亮的衣服塞进去？想当年阿基米德不也是在无所事事泡澡的过程中悟出了阿基米德浮体原理？反正呢，我现在只管享受我的悠长假期，什么时候悟到了我的马非语原理，我再出发去迎接下一段路程呗。”
这次他没有反驳，而是默默玩味她说的话。
一首轻快的西洋歌曲响起，她的手不由自主跟着旋律在大腿上打拍子。
“你听过这歌吗？”她冷不防问他。
“什么？”包庞博还陷入在自己的沉思中。
她用手指指车头的收音机，又问一遍：“这首歌，你听过吗？”
他回过神来仔细听，才注意到车里正在播Lenka的《TroubleIsAFriend》。他点点头，这首歌很多年前就听过了。
“你会不会觉得歌名很奇怪？叫‘Troubleisafriend’，麻烦怎么会是朋友？”
他知道她会自己接着往下说，所以并不搭茬。
“可以如果有留意歌词的话，其实不难明白它想表达的意思。在我们的生活中，麻烦就像朋友般和我们形影不离，甩不开，躲不过。就像爆胎，你不找麻烦，麻烦自找上门来。”
说完她歪着头看他，也不言语，把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起来。
“干嘛盯着我看？”
“刚刚看着你，我忽然对麻烦是朋友这件事有了新的理解。”
“哦？”他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自打认识你以来，我好像三不五时就会给你添麻烦。对你来说，我应该是个麻烦朋友吧？”
他笑后笑了：“我可没这样说。”
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道：“虽然从小大人们就教说，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可是你知道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相互麻烦出来的。彼此麻烦，这样两个人才会有交集啊。你来我往，朋友不就是这样熟络起来的吗？所以说，麻烦是朋友，”她虚握一个小拳头，假装是话筒，送到他跟前问，“你同意吗？”
他没有回答，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她收回她的“话筒”，忽然轻叹一声。
“又怎么了？”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也能偶尔来麻烦我，而不是每次一张口就说‘不必’，感觉像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帮了我这么多，总得给人家还人情的机会嘛。”
他转头看她，正想说点什么，他的手机响了，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等他讲完电话，她已在位子上闭目休息。
她睡着的样子倒是很乖巧，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额前几根发丝被风吹了起来，他留意到空调出风口正对着她的脸蛋吹，担心她着凉，趁停红绿灯的时候，替她调整了空调出风口的朝向。今天的她一如以往的话多，可他并不感觉聒噪，反而觉得，这个香港女孩还蛮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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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饰演女主人公的谢天心，最初开始排练的时候，由于紧张和对剧本不够熟悉，时常把台词说得磕磕绊绊，大家都不是那么看好她。但没想到几次排练之后，她的状态渐入佳境，站在舞台上越来越自信，而且台词一字不漏全部背了下来，看得出背地里也是下了一番苦功。而最令人惊艳的，是在女主人公参加舞会那一幕剧中，谢天心所展现的曼妙舞姿，如同剧本所描述般“她比所有的女宾都漂亮、高雅、迷人”，将女主人公的魅力完美呈现了出来。至此，同学们纷纷信服，苏菲老师的眼光果然没错。而官平安，自然也是心服口服。
话剧排练进行得如火如荼，场地已从教室改成了学校大礼堂，那儿有一个大舞台，正好适合用作排练。当初苏菲让马非语去申请大礼堂，校长一听就立马应允，说学校对这次的话剧比赛可是寄予厚望，苏菲要什么支持，学校都会尽量满足。最后校方表示已安排拍摄人员，全程跟拍大家排练和参与比赛的过程。苏菲想着学校需要录影存档，或供以后教学参考，对此并不反对。
三个月下来，苏菲跟话剧社七个学生都慢慢建立起了感情，苏菲常常在排练结束后请大家去吃大餐。她美丽、专业、公正大方又平易近人，很快便赢得了社员们的爱戴。官平安时常听见身边同学称赞苏菲，心中不由得也为她感到自豪。
一个周六上午，话剧社排练结束，官东来学校接苏菲和女儿去吃饭，被经过的候小雷看见。等到下一次上话剧课，社员们在大礼堂舞台布幕前集合，候小雷见苏老师还没出现，当着大家的面，直接问官平安那天为什么会跟苏老师上同一辆车。其实官平安大可随便搪塞一个理由，但她大大方方告诉了全部人——
“因为苏老师是我爸爸的女朋友。”
同学们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好奇围上前，追问官平安关于苏老师跟她爸爸的各种八卦。
他们不知道，此时布幕后，正站着苏菲和马非语，她们俩正在清点学校送过来的舞台道具，不想意外听到官平安跟同学的对话。
马非语兴奋抓住苏菲的一边手臂，悄声说：“姐，听见没？小丫头公开承认你了！”
苏菲内心也是好一阵激动，接下来布幕外传来的问话更是让她紧张得屏住呼吸。
“那你爸爸会跟苏老师结婚吗？”有同学好奇问。
大家也都静下来等待官平安回答。
对于这个问题，官平安似乎没料到，她愣了一会，语气开始不耐烦起来。
“哎呀，这都问的哪跟哪了？哪来那么多问题，还排不排练了？”
话剧社社长兼学姐的架子一端出来，大家知道八卦结束，又分散开各自做各自的事。
“唉。”马非语小声叹气，向苏菲摇摇头，总结说，“革命尚未成功，姐仍需努力。”
苏菲没好气地笑嗔她一眼，心中却兀自叹息。
学校提供的舞台道具勉强过关，可服装实在令人啼笑皆非。剧本要求十九世纪法国古典服饰，校方却东拼西凑，找了些不知名国家及不知名世纪的服装意图鱼目混珠，甚至连日本和服都有，一堆乱糟糟的服装让苏菲和马非语看了都不禁头疼。
服装是马非语的强项。她的妈妈在坪洲岛开时装店，她从小跟着妈妈学会了怎么用缝纫机和量体裁衣，以前在香港当助理时，苏菲就经常夸奖她的时装触觉和品味很好。所以苏菲二话不说，把准备演出服装的重任交到了马非语手上。
马非语花了两天时间，几乎跑遍全市的服装出租公司，寻来的服饰也都差强人意，要不就是女装太裸露，要不就是衣服太宽大以致衣不称体，根本不适合话剧社学生穿。虽然平日生活中她做事一向随意，不过真要认真干点什么事，她也不是个随随便便得过且过的人。何况这虽然只是一个中学生话剧比赛，但这毕竟是苏菲姐第一次带队，光是为了她的名誉而战，便马虎不得。
于是乎，她做了一个神圣而艰巨的决定。
“既然借来的不合意，那就自己动手做吧！”
下了这个决定之后，她很快便买来一架缝纫机，并为话剧社的学生量好尺寸。距离比赛只剩半个多月的时间，几个配角出场时间很短，他们的衣服可不必太费周章，将借来的服饰按同学的尺寸略作修改便可，难的是男女主人公官平安和谢天心的两套表演服，她必须亲手制作。
首先第一步，她需要去布料市场挑选布料。上网查过资料，得知旧和平商场有个布料市场。第二天一大早，她便驾车开导航出发去旧和平市场，不料车子走到中途，方向盘忽然一抖，紧接着“砰”的一声响。马非语心中暗叫倒霉，不得已慢速停下来。下车去查看，果不其然，爆胎了。虽然后车厢有备胎，可问题是，她不会换轮胎呀。幸好车子坏死在少车辆经过的僻静路边，要是在高速上抛锚，真不知如何是好。
在这陌生的城市，站在陌生的街头，她思量着自己能找的也就三个人：苏菲姐、官先生和包庞博。苏菲姐此刻在学校上课，不能打扰她。官先生？前后只见过一两回，她还不熟，也不敢找。最后她掏出手机，果断打给了包庞博——大周末的，他应该不用加班吧？
“嘻嘻，包大人，在忙吗？”每次她有事要麻烦他，声音都会格外友善。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竖起防备问：“先说说看什么事，我再决定忙不忙。”
换做往常，马非语要听到这种回答，肯定不客气挖苦他两句，可现如今虎落平阳有事相求，自然一切应从善如流。所以她老老实实客客气气回答：“我的车在路上抛锚了，要换轮胎，也不晓得找谁帮忙好。你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来帮帮我。”
“在哪？”
她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样爽快，赶紧给他报了方位，之后便安心坐在车里等他过来。她扭开收音机，听了一段新闻，然后切换去音乐电台。大概播了五、六首歌的时间，人就到了。
她一看，他是打的过来的。
“你的车呢？”
“停在公司停车场了。”
“我以为你开车过来很方便，所以才打给你求救。”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家距离公司不过十来分钟步行路程，但为免她等太久，他选择了打的。
“放心，一会车费我给你报销。”
“不必。”他一口回绝，然后没有多废话，卷起衬衫袖子，便开始检查轮胎，很快便找到问题症结所在。“前轮扎到钉子，所以爆胎了。”
马非语尝试帮忙，再次被他一口拒绝。
“不必。你到边上待着就好。”
这个男人居然只用十分钟，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轮胎。马非语盯着他的侧影看，忽然觉得，专心换轮胎的男人挺帅气的。
包庞博换完轮胎，站直身体拍了拍双手。马非语随即贴心地递上湿纸巾给他擦手。
“感激不尽！让你专门过来跑一趟，还真不大好意思。既然轮胎换好了，要不这样，我先开车把你送回去。”
“你原来打算去哪？”
“旧和平商场。”
“旧和平商场？你上那做什么？”
于是她将自己为话剧比赛找布料做演出服的事简略地告诉了他。
他听完想了想，说：“我陪你去吧。那边环境比较杂乱，你一个外地女孩独自去不大好，被人宰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吓得双手抱胸，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这么恐怖？”
他没好气斜睨她一眼：“我是说钱包。”
她呵呵干笑两声：“钱包？对，我也说的是钱包。”
他向她摊开一只手掌，“车钥匙。”
马非语依言将车钥匙给他。
他接过钥匙便径直往驾驶座走去。“我知道路，我来开车。”
这个男人，说话总是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她虽然心里犯嘀咕，实际却在偷着乐——她确实需要一个本地人做向导，正愁没人陪着一块去呢！
车外面，烈日当空，车里头倒很凉快。音乐电台一直忘了关，此刻还在播着音乐。
“你今天原本是在家休息？”马非语依旧是负责找话题的那个。
“在家里工作。”
她啧啧感叹：“真是个工作狂，难道你放假都没别的事干？你没什么爱好吗？”
“不要随便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就像你成日无所事事，难道我也要给你提建议吗？”
对于他的攻击，她并不生气。
“认真工作固然是一种美德，可无所事事不一定就没有价值啊。就像一个衣柜，如果总是塞得满满的，一点空间都腾不出来的话，那我们怎么继续买漂亮的衣服塞进去？想当年阿基米德不也是在无所事事泡澡的过程中悟出了阿基米德浮体原理？反正呢，我现在只管享受我的悠长假期，什么时候悟到了我的马非语原理，我再出发去迎接下一段路程呗。”
这次他没有反驳，而是默默玩味她说的话。
一首轻快的西洋歌曲响起，她的手不由自主跟着旋律在大腿上打拍子。
“你听过这歌吗？”她冷不防问他。
“什么？”包庞博还陷入在自己的沉思中。
她用手指指车头的收音机，又问一遍：“这首歌，你听过吗？”
他回过神来仔细听，才注意到车里正在播Lenka的《TroubleIsAFriend》。他点点头，这首歌很多年前就听过了。
“你会不会觉得歌名很奇怪？叫‘Troubleisafriend’，麻烦怎么会是朋友？”
他知道她会自己接着往下说，所以并不搭茬。
“可以如果有留意歌词的话，其实不难明白它想表达的意思。在我们的生活中，麻烦就像朋友般和我们形影不离，甩不开，躲不过。就像爆胎，你不找麻烦，麻烦自找上门来。”
说完她歪着头看他，也不言语，把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起来。
“干嘛盯着我看？”
“刚刚看着你，我忽然对麻烦是朋友这件事有了新的理解。”
“哦？”他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自打认识你以来，我好像三不五时就会给你添麻烦。对你来说，我应该是个麻烦朋友吧？”
他笑后笑了：“我可没这样说。”
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道：“虽然从小大人们就教说，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可是你知道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相互麻烦出来的。彼此麻烦，这样两个人才会有交集啊。你来我往，朋友不就是这样熟络起来的吗？所以说，麻烦是朋友，”她虚握一个小拳头，假装是话筒，送到他跟前问，“你同意吗？”
他没有回答，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她收回她的“话筒”，忽然轻叹一声。
“又怎么了？”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也能偶尔来麻烦我，而不是每次一张口就说‘不必’，感觉像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帮了我这么多，总得给人家还人情的机会嘛。”
他转头看她，正想说点什么，他的手机响了，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等他讲完电话，她已在位子上闭目休息。
她睡着的样子倒是很乖巧，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额前几根发丝被风吹了起来，他留意到空调出风口正对着她的脸蛋吹，担心她着凉，趁停红绿灯的时候，替她调整了空调出风口的朝向。今天的她一如以往的话多，可他并不感觉聒噪，反而觉得，这个香港女孩还蛮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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